10月11日,著名导演郭宝昌因病在北京普仁医院去世,享年83岁。他的夫人柳格格12日发讣告称,“遵先夫生前嘱托,丧事从简,不举办任何告别仪式。谨以此讣感谢关心他的各位亲朋好友,言不尽意,再三顿首。”
其实,就在今年劳动节前后,由中国国家话剧院出品、演出的话剧《大宅门》迎来了公演十周年。5月1日当晚,笔者在广安门外大街277号国话大剧场看完这出戏后,还兴冲冲给宝爷(郭宝昌在圈内被人敬称为“宝爷”,他的个人微信号也是这两个字的拼音“BaoYe”)发消息。“看了话剧舞台的演出,我才真正明白了宝爷心心念念大半生要完成的《大宅门》——为什么白景琦生于光绪六年,活了八十六岁……临了自己要用那块‘百草厅白家老号’的牌匾,作为一生盖棺定论棺材板的深意。”
不成想老爷子马上就做了回复,“我近来身体健康情况很不好,本还想约你一起喝两盅,不行了,以后如有机会见面聊,补上这顿酒。”
熟悉郭宝昌的朋友都知道,宝爷一生洒脱,平时嗜烟好酒。说起来,笔者和他之间“这顿酒”的渊源还是2021年盛夏,郭宝昌一连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了两本著述,《都是大角色》、《了不起的游戏:京剧究竟好在哪儿》。前者封皮古雅:青灰色的台阶、朱红色的大门、琉璃瓦的屋顶飞檐,分明是一座正大方正的“宅门”;后者书封照片中,一老一少正在表演京剧传统喜剧剧目《双背凳》。老者鼻梁之上涂抹白粉,扮丑角的正是郭宝昌自己。少年头顶绑上小凳,却是他的小孙孙。亦庄亦谐,充满了含饴弄孙的游戏感。
正是这两本书,让笔者同郭宝昌有了面对面专访的机缘。同宝爷聊天,肯定绕不开2001年由他执导的电视剧《大宅门》。观众除了醉心于恢弘跌宕的剧情,群星荟萃的卡司,更对这部剧和郭宝昌本人身世之间的互文与关照充满好奇。
宝爷1940年生人,自幼被卖进豪门,饱经沧桑,阅尽世情,识得众多奇人异事。他既是功力深厚的大导演,执导影视剧三十余部,2020年获第29届华鼎奖终身成就奖;同时,他也是一位京腔京韵的作家,《大宅门》剧本就是以自己家族故事为原型创作的,一支妙笔写尽世情百态。
郭宝昌影视剧的面相早已为世人所知,作为北京电影学院1959级导演系毕业生。改革开放后,他曾在广西电影制片厂、深圳电影制片厂任导演、编剧工作,创作有电影《神女峰的迷雾》《潜影》《雾界》《春闺梦》,以及电视剧《大宅门》《淮阴侯韩信》《大老板程长庚》等多部影视作品。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他作为第五代导演的“大师兄”,上世纪80年代对后辈提携有加。在广西电影制片厂任职时,他扶植张艺谋、陈凯歌等导演推出《一个和八个》、《黄土地》等作品。这也是怎么回事当年拍摄电视剧《大宅门》期间,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等不挑角色,抢着要出演的缘由所在。
除了拍戏,生活中,宝爷痴迷京剧。他自道,五岁起听戏,迷了七十多年,也研究了一辈子,愈到晚年愈是将“让年轻人理解并爱上京剧”作为最大的心愿。《了不起的游戏:京剧究竟好在哪儿》这本书在某一种意义上,正是郭宝昌的“发愿”之作。
如果说2017年时,郭宝昌和李卓群一起编导推出京剧版《大宅门》,是他多年热爱、长年思考研究之后,为了让这门艺术在今天重获新生而做的一次成功的实践努力,那么《了不起的游戏》一书则是他将自己几十年的思考和实践凝结成书,试图用理性思考打底、用生动直白的表达,去和今天的年轻人们说清楚“京剧为什么好,以及好在哪里”。为此,郭宝昌在书中对京剧艺术总结了这么几句话,“芜杂万象,千奇百怪,流光溢彩,游戏心态”——这“游戏”二字正是他数十年思考总结,交给大家用来打开京剧艺术大门的钥匙。
看过电视剧《大宅门》的人,多半都会对其间京剧元素的“先声夺人”记忆犹新。郭宝昌回忆说自己从小听戏就有个感触,比如电影里要制造紧张的气氛,肯定是一个乐队,从弦乐开始,制造很多很复杂的,让你感觉阴森森的。而京剧乐队非常怪,打击乐都是“噪音”,西洋乐队也有打击乐——定音鼓、大镲,但都是乐音。“京剧演员杜近芳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巴黎演出《白蛇传》等剧目,第二天当地媒体刊出文章盛赞,标题是‘噪音征服了巴黎’。法国人没有听过,闹不清噪音怎么也能这么美?这就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这个艺术感觉太先进了——能这样的把‘噪音’集合在一起,形成世间万物的声响,表现打雷下雨、表现千军万马、表现江河湖海,表现炮声隆隆,甚至在台上可以用鼓声表现排矢气(放屁)的声音,这在整个世界所有的舞台艺术中是独一份的。”
京剧的声音不仅听得见,而且还可以看得见,这在世界上也是独一份。让郭宝昌思忖的是,“这些宝贵的东西跟现在的影视艺术是不是就是对立的?这些噪音能不能进入到影视的画面当中去?这是一个大课题。”他首先想到了京剧里的锣鼓经,“京剧里所有的锣鼓经都是锣鼓套子,上百个锣鼓套子,乐师即便不知道剧情,一个鼓点也不会打错。京剧要在舞台上要制造阴森的气氛,一鼓键子就行了。这一下打下来可以震动到台板,全场霎时都肃静了。”
到了《大宅门》的拍摄期间,郭宝昌寻思再不实践,未来或许再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作曲家赵季平的音乐,本身运用了大量戏曲因素,那么大胆运用下京剧的锣鼓经也未尝不可。郭宝昌找来京剧院乐队专门录了一批锣鼓经。录完后,先找两集去试试看。“比如白景琦出生那段,说他生下来就不哭只是笑,用毛笔写‘白景琦’名字的时候,配乐用的是‘四击头’——‘仓、仓令七、仓令七、仓!’四下大锣(敲击声),这是京剧里给大将、主要角色出场时用的。我用在了‘白景琦’的名字上,用在了主角的诞生上。从第一个字落笔到写完,用这样的锣鼓点,强调了全剧最主要的角色出场了。再一个是季宗布(张丰毅饰演)出场,他作为白家请来的老师迈进门的时候,我也给了‘四击头’。”
虽然经过精心设计,可当时郭宝昌心里特别没底:这样的“噪音”,搁在影视里面老百姓能接受吗?做完两集,他跟录音师说,“嘿,哥们儿,找两个人来,街边的大娘大妈最好,把这两集放给他们看看。”内部试映结果一反馈,都说好看,没人觉得啥地方别扭,观众压根儿没意识到“噪音”干扰,完全沉浸在剧情发展里了。“这我就有底了。由此锣鼓经,在全剧四十集里一贯到底。电视剧播出后,锣鼓经的插入作为一项创新受到了太多人的称赞,很多京剧院的朋友见到我老远就喊:郭宝昌!匡七七七(缓锣)。”
与《了不起的游戏》的板眼不同,《都是大角色》可以说是部宝爷的自传。“被历史抛弃的小人物,都是演绎悲欢的大角色”,他用这些各赋异禀的“小人物”串联起自己八十余年曲折人生路上的雪爪鸿泥,继续讲述《大宅门》里的故事。书中专门辟出一节写自己在电影学院恩师田风的夫人,师娘于华。作为40后,郭宝昌于1959年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学习。照此推算,他本应该和同龄人吴贻弓、黄蜀芹、谢飞等“第四代”导演一样,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登上影坛,初试啼声。但实际上,他个人执导第一部电影《神女峰的迷雾》已是1980年,可以说同改革开放后登上历史舞台的陈凯歌、张艺谋一样,要归入“第五代”的代际。
另外,自上世纪80年代试水商业娱乐片外,郭宝昌导演履历表中另一条显眼的脉络便是不断地在作品中触及戏剧元素、一抒戏曲情怀:1994年年初,为纪念徽班进京200年,他拍摄了戏曲电视剧《大老板程长庚》。也是在该年年末,他谢绝一切片约,再次提笔创作《大宅门》。2001年《大宅门》播出后,他还执导了戏曲电影《春闺梦》。接受笔者专访时,郭宝昌说自己现在最大的愿望就能多做几出京剧,“通过我的京剧作品印证自己书中的理论。”
那次对谈中,为了补遗《都是大角色》书中对恩师田风的记述,宝爷着重谈了师徒间的交集和过往。谈到特殊年代两人的遭际,宝爷不禁潸然泪下,当时就约定改日组个酒局,二锅头一浇心中块垒。遗憾的是,采访之后不久,就听闻他得了恶疾必须静养,也就必须作罢。
电视剧《大宅门》让郭宝昌海内闻名,但该剧同他写的“全本”相较,可以说只拍了一半,而话剧《大宅门》则交代了灯火楼台的曲终人散。那一夜,把这层感慨发给宝爷,不成想他不仅立马回复,竟然还记得相约的“这顿酒”……也许,他还想再讲讲大宅门里的故事,说说自己晚年念兹在兹的京剧思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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